绣江城的晨光从斑驳的瓦片上洒下来，把市集映得五光十色。
鱼小葵头顶竹编斗笠，左挎油纸包，右挎铜钱袋，在人潮里钻来钻去，比猫还滑溜。
她一边数着钱，一边念叨：“今天一定要卖出两份花卷，买个银手镯。
万一碰见杜锦书，能不能显得有点体面？”
忽然，“哎呀！”
一阵低呼，她一头撞进摊主胡大娘的包子筐，包子“扑通”掉了一地，胡大娘怒目圆睁：“鱼小葵！
你这是存心抢粮吗？”
小葵尴尬地抓起两个包子：“大娘！
我这是在替你检测路面质量——这地儿太滑了！”
胡大娘气得首喷胡椒面：“要不是城里禁武，我都用擀面杖了！”
旁边几个小贩乐不可支。
鱼小葵扭头一溜烟地跑进酒馆，路上还顺手拎了只糖葫芦，塞在口中。
酒馆里，正值早市时分，乌压压坐了八分满，小贩、武客、说书先生各据一角。
她刚一进门，就被里头掌柜柳化云逮个正着。
“来的正好！
要不要试试本店新酒？
名字叫‘醉江天’，喝完保准活蹦乱跳。”
柳化云高声招呼，全身宽袍大袖，看不出一点掌柜的规矩范儿。
鱼小葵一边咀嚼糖葫芦，一边挤眉弄眼道：“柳掌柜，这酒不会是加了辣椒酱的吧？
上回喝你‘黄金液’，我差点跟狗叫。”
“那叫创新！”
柳化云哼了一声，拍了拍柜台，“你别瞎说，上回那是楚半壶的主意。”
正说着，只见一个矮小身影溜进门，身背葫芦、赤脚，动作麻利地在人人脚下窜来窜去，像只精瘦灵猴。
“哎——你们谁家膳房炸了？
满院子都是烟！”
楚半壶连蹦带跳地扑到柜台边。
他手里葫芦咕咚响，不知装的什么稀奇古怪。
柳化云眼睛一亮：“楚兄，一早就秀绝技？
城东张家媳妇还等你去解‘掉落的桂花酥悬案’！”
楚半壶皱着鼻头：“那是你昨儿在酥上放了十二种果仁，不是我的错！”
酒馆里一阵哄笑。
就在鱼小葵以为今天能消停吃口饭时，一阵急促马蹄声打断了热闹。
门口卷来一阵灰尘，一个身着月白长裙的少女急急冲进酒馆，发梢带着晨露。
她俏生生站定，眉间飒然。
小葵一见，连忙起身招手：“锦书姐，你怎么来啦？
不是说家里禁足？”
杜锦书喘口气，眼眸亮晶晶：“你们猜，我方才看到什么？
城西的‘水龙阵’被人破了，守阵的铁牛帮全军覆没！”
她声音不高，但西下立刻安静下来。
铁牛帮在绣江城可是鼎鼎有名，被破阵，是天大的消息。
柳化云捏着下巴：“水龙阵？
昨夜谁敢捅这个马蜂窝？”
他嘴角勾起意味深长的笑。
楚半壶先惊呼：“铁牛帮不是有‘砸锅十八拳’，谁能把他们全军覆没？”
杜锦书蹙眉低语：“我远远瞧见，有位西域公子手缠白纱，出手如电。
还有……有人偷偷捡走了阵中的‘金陵锦书’。”
鱼小葵嘴里的糖葫芦险些掉出来，她转着眼珠：“‘金陵锦书’不是你家那本传说里的武学秘籍？
哎呀锦书姐，你家该不会又要出事吧？”
杜锦书苦笑摇头：“谁知道呢，父亲刚查完家族悬案，说最近西域密使要进城。
昨晚的事，八成和他们有关。”
酒馆里顿时气氛紧张，众人议论纷纷。
柳化云却突然一拍桌子，将众人注意力拉回：“咱这酒馆，不正是消息汇聚的地方？
咱们不如将错就错，先吃早饭，等消息再看门道。”
鱼小葵蹦到柳化云身旁，压低声音：“你说昨晚那西域公子，会不会就是穆宴白？”
柳化云狐狸般一笑：“小葵，你可别乱喊。
这几日城里形势紧张，西域使者都顶着好听名字，谁晓得是真是假。”
楚半壶听到“穆宴白”，缩了缩脖子。
他悄悄伸手拍了拍自己的葫芦，像怕里头的宝贝听见似的。
这时酒馆后面闹腾起来：“掌柜，地下室的机关门开了，挑水的小二掉进去了！”
众人一愣。
柳化云眉毛跳了跳，赶紧招呼鱼小葵：“小葵，你跟着来！
楚半壶，莫磨蹭！”
三人一头扎进后院，就见一扇旧木门虚掩着，从门缝里嗡嗡冒烟。
地下室本是柳化云存酒器的地方，机关不外乎藏点小钱或吓唬小贼，哪里会掉人下去？
楚半壶手疾眼快，溜到门前，伸脚一踢——门“吱呀”全开。
众人探头望去，只见小二抱着水桶悬空挂在机关构成的网格上，脸色惨白。
鱼小葵想也不想，扔下手中包子，蹦到了机关边，一边摸索一边自嘲：“要我说，这柳掌柜的机关水平，还不如我家灶台。”
柳化云在后头不服气：“我那是西域机关术，懂不懂？
小葵，你要是能三步解开，我以后给你包早饭！”
鱼小葵眼疾手快，三下五除二点了几处凸起，机关网“咔啦”一声松开。
小二惊魂未定地扑进柳化云怀里，哭天喊地。
楚半壶忍不住夸道：“小葵你这手巧得像柳掌柜老婆！”
众人笑将起来，柳化云脸色一变，“胡说八道，谁说我有老婆！”
杜锦书也站在门口，见状不禁莞尔。
她眸子里却藏着一抹忧虑。
酒馆回归热闹，小二被救回后，众人围桌吃早饭，鱼小葵趁乱行走在众人之间，低声与杜锦书道：“锦书姐，我总觉得这酒馆地下有猫腻。
你家悬案和这儿，有没有瓜葛？”
杜锦书轻笑：“我也正想查查。
你说，我们是不是要一起闹一场？”
柳化云揪了楚半壶的耳朵，“你藏那葫芦，是不是又搞什么机关？”
楚半壶嘴上嬉皮笑脸：“我哪敢在掌柜家撒野？
再说，说不定能派上用场。”
外头人潮涌动，市声渐浓。
酒馆门口忽然聚起一堆黑衣人，东张西望，有几人暗中交换信物，似在打探消息。
鱼小葵瞧在眼里，眼角一挑：“锦书姐，今晚你家没安稳，咱们得留神。”
杜锦书轻声说：“只要有你们在，什么乌龙我都不怕。”
柳化云拍着桌子大呼：“各位听着！
铁牛帮阵破，秘籍失窃，西域密使群聚绣江，今日咱这酒馆还可太平，明日怕是要出大事！”
众人闹哄哄应声，楚半壶抚着葫芦，鱼小葵与杜锦书并肩站在窗前，望着街市远处的霞色与人影，心思各异，却都明白，这场乌龙还只是个序幕。
绣江城的晨光再亮些，市井的热闹中，暗流己然涌动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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